2014年8月22日 星期五

占房而居:城市“另类文化风景”

秦 山


    在柏林东区有一座颇为显眼的建筑。它的外墙涂鸦得花里胡哨,阳台上飘扬着彩旗,里面经常传出喧闹的音乐声。从外表看它似乎与周围朴素的公寓楼格格不入。可是到了傍晚,经常有人三三两两地走进去。从装束上看他们有的像当地的白领,有的是外国游客,还有不少学生。这座名为齐洛纳戈拉的大楼其实是一座被擅自占用的建筑,里面“别有洞天”。来客只要花上几个小钱,就能享受到价廉味美的晚餐,有时还能赶上“电影之夜”或音乐会。近年来,擅自占房(squatting)正逐渐成为柏林这座现代化都市里的“另类文化点缀”。给废弃建筑带来新生

  占房而居(squatting)指的是擅自占用无主的房屋。这一运动最早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英国,并很快流传到其它欧洲城市。英国的城市中有许多闲置的房屋,有的是被主人遗弃,有的则是公共财产,因管理不当而无人使用。据“英格兰空屋机构”的最新统计数字,英国目前有784495所建筑无人居住。占房客(squatter)堂而皇之地住进这些建筑,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在大多数情况下,占房而居都是违反当地法律的。但占房客往往自称无家可归者,要求政府帮他们妥善解决住房问题。如果打官司将他们强行驱逐,政府要承担不低的诉讼费用。上世纪70年代,英国一些市政当局为了阻止占房现象曾采用过极端做法:将空闲建筑的自来水管拆掉,或者在卫生间和下水道里灌上水泥,砸毁天花板和楼梯等。他们把这称为“给空屋除去内脏”。近年来政府对占房客越来越宽容,有时他们甚至能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例如伦敦南部的旺沃兹就鼓励年轻艺术家住进“闲置空间”———尤其是一些在经济危机中人去屋空的店面,用艺术活动给城市带来创意与活力。对一些年轻人来说,占房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荷兰法律对占房的规定稍微宽松一些:如果一座建筑12个月无人使用,房主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表明他即将使用它,占房客就可以合法地将其占用。通常他们会给房主写封信,并请警察前来检查。检查的目的主要是确认占房客确实在这里居住,例如屋内必须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门上有锁等。有时这些临时房客还可以“转正”。例如鹿特丹的古建筑Poortgebouw1980年被一群占房客占用,两年后他们同意给市政厅交租金,一直住到了现在。

  柏林墙倒塌之后,许多东德人逃离年久失修的建筑,为占房客提供了充足的“房源”。柏林东区几乎到处可见被占之房,有时整条街道都是占房客的天下。上世纪90年代,德国的占房开始合法化,现在柏林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欧洲占房客之都”。德语中占房一词是“Instandbesetzen”,它是“占领”与“翻新”两个词的组合,暗含着给废弃建筑带来新的生命力。

“亚文化的小据点儿”

  占房运动从最初就带有无政府主义、朋克等亚文化的特点。各国的占房客也都有自己的特色。例如希腊的占房客通常有一个荒废的花园,他们在里面种植有机蔬菜;意大利的朋克和摇滚乐队则喜欢到被占用的建筑进行演出;英国的被占房屋多为艺术家的乐土。澳大利亚的“午夜之星”曾是全球最著名的被占建筑。这里以前是个剧院,被占用后增加了音乐厅、咖啡馆、图书馆、免费网吧和一个食堂,成为亚文化的交流中心。2002年11月,抗议者以这里为大本营抗议世贸组织大会,澳大利亚警方随即将占房客驱逐并将这里关闭。

  如果你想亲身领略占房文化,不妨去前文提到的柏林齐洛纳戈拉大楼感受一下。每周这里都会举办一次“人民厨房”活动,任何人只要花上2.5欧元,就可以享用包括素食咖喱、米饭、春卷和啤酒在内的晚餐。餐厅的墙上贴满了复印的报纸文章,内容大多是关于反资本主义游行、反全球化的。来客当中有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外国游客、朋客以及嬉皮士夫妇等。餐厅内整洁、安全,有种社区感。一位来自澳大利亚的背包客阿利克斯说:“我是慕名前来的,这儿就像一个城市神话,果然名不虚传。食物算不上精致,但是绝对可口。我在别处花过更多的钱,吃过糟糕得多的晚餐。”现在几乎每天晚上柏林都有8、9个“人民厨房”活动在举行,还有一个占房客网站专门发布这些信息。

“占领,以艺术的名义”

  过去几年来,英国兴起了“艺术占房”———许多年轻的艺术家没钱租用工作室或画廊,索性到废弃建筑中边生活边创作。2008年初,一个名为“艺术空间·生活空间”的艺术家组织“接管”了布里斯托尔镇中心的一个警察局,它从2005起就空置在那里。艺术家们把它变成一个社区艺术中心,并更名为“岛”,当年的拘押室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画室。有趣的是,一位艺术家现在使用的牢房正是当年他因非法占屋罪名被关押过的那一间。

  被评论家称作“柏林文化地标之一”的Tacheles大楼也是一座被占用的建筑。它的前身是个百货公司,1990年被一个自称Tacheles的东西德艺术家联合占领。Tacheles在意第绪语中是“有话直说”的意思。目前它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艺术家,是一个有两家酒吧、一间餐馆、电影院、剧院以及上百个艺术家工作室的“大杂院儿”,每年有30万游客慕名前来参观。

“有组织有纪律”

  占房客们通常实行公社式的自我管理。Supamolly是柏林一家著名的夜店,经常举行各种派对和音乐会。其实这里也是一处被占房产。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第一批20名西柏林人来这里居住。当时这座建筑年久失修,政府表示如果占房客愿意对它进行装修就可以拥有它。现在里面有正式房客50人,包括老人和孩子。每个人都为Supamolly的日常运营贡献自己的力量。遇到涉及集体利益的重大事项,如建筑的取暖、音乐会的日程等,大家都要开会进行表决。如果有新住户想住进来,他必须填写一张申请表然后排队等候。

  一位住户介绍说:“我们这里很注意营造社区感,还经常帮助穷人———如吉普塞人或旅行者。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到这儿听音乐会,我们非常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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